2016年9月12日 星期一

多雲有雨 劉以鬯

        二000年十一月七日,多雲,有雨,天文台懸掛一號風球。下午兩點鐘​​,亞花與男友吵架後冒雨奔回家中,打電話給森仔,約他四點鐘到「皇室看《花樣年華》。
        二000年十一月七日,多雲,有雨,天文台懸掛一號風球。下午兩點一刻,森仔接到亞花的電話,他到皇室花樣年華,歡欣若狂。收線後,走去牌桌旁,好聲好氣向正在打牌母親拿錢,母親手風不順,惡聲惡氣說:不給!森仔不能拒絕亞花的約會,只好冒雨出街。當他見到一個肥婆著雨傘在小巷中行走時,立即拾起石塊,用力猛扑肥的腦袋,搶走她的銀包。
        二000年十一七日,多雲,有雨,天文台懸掛一號風球。下午兩點半,肥婆撑著雨傘到街市去買菜,在小巷中行走,被森仔用石頭破腦袋,暈倒在地,流出很多很多的血。
二000年十一月七日,多雲,有雨,天文台懸掛一號風球。下午兩點三刻,老鄺冒雨出街,經過小巷,見暈倒在地的肥,雖然感到驚訝,卻不報警。他未吃中飯,肚餓,要趕去酒樓吃平價點心。
        二000年十一七日,多雲,有雨,天文台懸掛一號風球。下午三點十分,疾風迅雨,一名警察經過巷口時並沒有注意到巷內的肥,只是自言自語:天文台的一號風球已經掛了幾十個小時!

2016年7月24日 星期日

舊時香港(節錄) 劉紹銘

舊時香港, 街邊睇相佬點迷津、或指引青雲路, 例由客人面部入手。窄街陋巷,光線昏暗, 今之方士乃舉(火水)燈如儀,從客官冒心照起, 狀鄉間父老捉田雞。因此舊時香港,睇相亦曰「照田雞」, 端的是人面田雞相映紅,怪趣、怪趣。

舊時香港, 官府文章或廣告街招, 常有文人吟風月弄月、自顯詩才的殘餘痕跡。如「隨地吐痰乞人憎, 罰款千元有可能」。此類街招, 文字粗鄙,形象惡心,不談也罷。西片戲名中「譯」就怪趣多了。《六月六日斷腸時》(D-Day the Sixth of June)和《紅粉忠魂未了情》(From Here Eternity)皆為顯例。




「譯」者詩才如何,不必計較。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筆端濃得化不開的綿綿情意。六月六日本是個歷史符號(盟軍登陸諾曼第), 到了他們手上,卻成「斷腸時」。區區三字, 盡得風流。

今香港西片戲名中「譯」,頗見後現代精神。《別問我是誰》(The English Patient), 用廣東話說,就是「唔好問我係邊個呀」, 嬌喘微聞, 仿如詐嬌撒野之音。

改編自勞倫斯小說《查泰萊夫人的情人》, 要是今天上演,說不定會改名為《越鹹濕越快樂》或《越墮落越有型》。

列位看官,本文所及的前塵舊事,俱發生在五十年代的香港。你若解其中味,那閣下亦應到了「樽前悲老大」的年紀了。引舊時小說一句老話:「朋友,你淚落茶杯了!」。

2016年7月8日 星期五

香港第二美景 張曉風

        


        香港,中文大學,新亞書院,山頭有一處美景叫「天人合一」,新亞是由錢賓四先生創校的,這一處美景就用以紀念他。「天人合一」是他晚年常提起的道理。

        錢先生是江蘇無錫人,錢家不算有錢,卻出人才。有名的才子錢鍾書算來和賓四先生是叔侄。

        賓四先生來台,其實是老蔣「一句話」,當年的執政者比較謙遜,認為有政權有兵權是不夠的,台灣必須有哲人坐鎮,才算正廟。錢賓四先生就離了香港到了台灣,住在東吳山側,住處叫素書樓。錢先生的房子是自己出錢蓋的,地權卻屬於台北市,不意在陳水扁主台北市政的時候,因遭出言相辱,錢先生就毅然搬出。想錢先生當年入住,外雙溪的山坡地根本不值錢,倒是那房子,據說花了三十萬,這一切,我因就讀且執教東吳是一一親見的。當時的達官貴人,如王昇、宋楚瑜,也都乖乖前來聆教。曾幾何時,流氓治國,學者掃地出門,令人扼腕。

        錢先生搬出「素書樓」不久便謝世,罵錢先生的阿扁則一路飛黃騰達成了洗錢、污錢的高手,他的惡業,令人歎為觀止。

        學者不能終老在自己的書房裏,是邪人當權的不幸後果。諷刺的是如今錢先生的故居倒是成了觀光景點,活著不能住,死了能以魂魄的身份回家。

        倒是新亞書院用一池水去暗通一面海,造成了天人合一、水天一色的機趣,算是還給哲人一個公道。金耀基院長讚美此景說:

        「這景,是全港第二!」

        「那,哪裏是第一美景?」聽到的人都自然會如此相問。

        「第一還沒有。」金院長的話很玄。

        第一第二只是數字,且不要去管它,讓我們憑一池水去跟大海認親,去跟天地接軌,去跟宇宙冥合,這才是要緊處呀!

2016年7月5日 星期二

六少七少 馬家輝

回港後始知大坑粥舖關門了。恐怕又是「土地問題」吧。小店難為,當一個城市走向所謂高速發展,小店像撒在地上的米粒,一間一間地,被地產和業主母雞啄食殆盡。

那粥店去過多次了。大坑以前是覓食的好地方,容易停車,人潮不算擁擠,有不少特色小店,粥粉麵飯皆齊皆備,日式中式以至假洋式,窄窄的店面,坐進裡面一角,只要不必跟別人搭枱,稍可在繁勞的城市生活裡喘口氣。

每回到那小店,把車停在附近,走過去,遠遠已見一位先生彎着腰背站在門外,一言不發地埋首做他的木板腸粉。不苟言笑,皺紋刻在額上臉上,偶爾瞄一眼店內狀况,沒有言語,心裡卻必都把顧客的等待和需要看得清楚。他讓我想起小時候在灣仔盧押道口的大牌檔,總有這麼相似的檔主,亦是不太言語,拚命把食物和顧客照顧好,只因需要賺錢養家,一窩子的兒女和家人等着他,重擔壓在背上腰上肩上,不可能不彎,不可能沒皺紋——大牌檔的熱氣白騰騰地冒起,把他的臉孔蓋住,那樣的臉,是堅忍和毅力以及志氣的臉。

大坑粥店應由一家人經營,有好幾回去,好幾年前了,有兩個七八歲的男孩在店內跑來走去,也幫忙端粥,還有一位十來歲的大女孩,猜想是他們的姐姐,亦在忙來忙去。還有一位女性,應是母親。一家五口忙着,有時高興有時不,從他們的臉色互動看得出來,像世上所有家庭,總有快樂與矛盾的時刻,這便是人家,有人有家,便有開心與煩惱,誰都跑不掉。

有一回,兩個男孩在我桌旁,蹲在地上,玩模型車。他們旁邊有個小雪櫃,櫃門貼着字條,好像寫着功課時間表之類,上有名字,分別是「六少」和「七少」。我猜是男孩的乳名,頗有「大門大戶」的氣派。遂跟他們調侃,也喚他們六少和七少,他們聽懂我的戲謔,訕訕地卻又帶著驕傲地笑了,很有志氣的樣子。我沒想到在大坑舊區內亦有「少爺」,離店時,感受額外溫暖,像時光倒流到三四十年代,黑白片的世界,隱隱有時空錯亂之覺。

亦曾在該店門外跟人衝突。有人把車停在門外,不熄匙,黑煙從死氣喉裡呼呼噴出,我忍不住說他兩句,對方回嘴,我又回嘴,吵起來了。幸好沒被拍錄並上網,否則鍵入「狂躁大叔鬧大坑」即可找到。

六少七少今天已是大男孩了。粥店結業,他們應可動手幫忙搬遷。一家大小走向新時代,告別大坑,人世另有風光。祝願小店皆美好。

2016年7月3日 星期日

打錯了 劉以鬯



  電話鈴響的時候,陳熙躺在牀上看天花板。電話是吳麗嫦打來的。吳麗嫦約他到利舞去看五點半那一場的電影。他的情緒頓時振奮起來,以敏捷的動作剃鬚、梳頭、更換衣服。更換衣服時,噓噓地用口哨吹奏勇敢的中國人。換好衣服,站在衣櫃前端詳鏡子裏的自己,覺得有必要買一件名廠的運動衫了。他愛麗嫦,麗嫦也愛他。只要找到工作,就可以到婚姻冊處去登記。他剛從美國回來,雖已拿到學位,找工作,仍須依靠運氣。運氣好,很快就可以找到;運氣不好,可能還要等一個時期。他已寄出七八封應徵信,這幾天應有回音。正因為這樣,這幾天他老是呆在家裏等那些機構的職員打電話來,非必要,不出街。不過,麗嫦打電話來約他去看電影,他是一定要去的。現在已是四點五十分,必須盡快趕去利舞。遲到,麗嫦會生氣。於是,大踏步走去拉開大門,拉開鐵閘,走到外邊,轉過身來,關上大門,關上鐵閘,搭電梯,下樓,走出大廈,懷著輕松的心情朝巴士站走去。剛走到巴士站,一輛巴士疾馳而來。巴士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沖向巴士站,撞倒陳熙和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女童後,將他們輾成肉醬。



  電話鈴響的時候,陳熙躺在上看天花板。電話是吳麗嫦打來的。吳麗嫦約他到利舞台去看五點半那一場的電影。他的情緒頓時振奮起來,以敏捷的動作剃鬚、梳頭、更換衣服。更換衣服時,噓噓地用口哨吹奏勇敢的中國人。換好衣服,站在衣櫃前端詳鏡子裏的自己,覺得有必要買一件名廠的運動衫了。他愛麗嫦,麗嫦也愛他。只要找到工作,就可以到婚姻註冊處去登記。他剛從美國回來,雖已拿到學位,找工作,仍須依靠運氣。運氣好,很快就可以找到;運氣不好,可能還要等一個時期。他已寄出七八封應信,這幾天應有回音。正因為這樣,這幾天他老是呆在家裏等那些機構的職員打電話來,非必要,不出街。不過,麗嫦打電話來約他去看電影,他是一定要去的。現在已是四點五十分,必須盡快趕去利舞。遲到,麗嫦會生氣。於是,大踏步走去拉開大門……
  電話鈴又響。
  以為是什麼機構的職員打來的,掉轉身,疾步走去接聽。
  聽筒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:
  “請大伯聽電話。”
  “誰?
  “大伯。
  “沒有這個人。”
  “大伯母在不在?”
  “你要打的電話號碼是……”
  “三……九七五……”
  “你想打去九龍?”
  “是的。”
  “打錯了!這裏是港島!”
  憤然將聽筒擲在電話機上,大踏步走去拉開鐵閘,走到外邊,轉過身來,關上大門,關上鐵閘,搭電梯,下樓,走出大廈,懷著輕鬆的心情朝巴士站走去。走到距離巴士站不足五十碼的地方,意外地見到一輛疾馳而來的巴士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衝向巴士站,撞倒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女童後,將他們輾成肉醬。

  一九八三年四月二十二日作
  是日報載太古城巴士站發生死亡車禍

2016年4月8日 星期五

口中剿匪記 豐子愷

        口中剿匪,就是把牙齒拔光。為甚麼要這樣說法呢?因為我口中所剩十七顆牙齒,不但毫無用處,而且常常作祟,使我受苦不淺。現在索性把它們拔光,猶如把盤踞要害的群匪剿盡,肅清,從此可以天下太平,安居樂業。這比喻非常確切,所以我要這樣說。
  把我的十七顆牙齒,比方一群匪,再像沒有了。不過這匪不是普通所謂“匪”,而是官匪,即貪官污吏。何以言之?因為普通所謂“匪”,是當局明令通緝的,或地方合力嚴防的,直稱為“匪”。而我的牙齒則不然:它們雖然向我作祟,而我非但不通緝它們,嚴防它們,反而袒護它們。我天天洗刷它們;我留心保養它們;吃食物的時候我讓它們先嘗;說話的時候我委屈地遷就它們;我決心不敢冒犯它們。我如此愛護它們,所以我口中這群匪,不是普通所謂“匪”。
  怎見得像官匪,即貪官污吏呢?官是政府任命的,人民推戴的。但他們竟不盡責任,而貪贓枉法,作惡為非,以危害國家,蹂躪人民。我的十七題牙齒,正同這批人物一樣。它們原是我親生的,從小在我口中長大起來的。它們是我身體的一部分,與我痛痒相關的。它們是我吸取營養的第一道關口。它們替我研磨食物,送到我的胃裏去營養我全身。它們站在我的言論機關的要路上,幫助我發表意見。它們真是我的忠僕,我的護衛。詎料它們居心不良,漸漸變壞。起初,有時還替我服務,為我造福,而有時對我虐害,使我苦痛。到後來它們作惡太多,個個變壞,歪斜偏側,吊兒郎當,根本沒有替我服務、為我造福的能力,而一味對我賊害,使我奇痒,使我大痛,使我不能吸煙,使我不得喝酒,使我不能作畫,使我不能作文,使我不得說話,使我不得安眠。這種苦頭是誰給我吃的?便是我親生的,本當替我服務、為我造福的牙齒!因此,我忍氣吞聲,敢怒而不敢言。在這班貪官污吏的苛政之下,我茹苦含辛,已經隱忍了近十年了!不但隱忍,還要不斷地買黑人牙膏、消治龍牙膏來孝敬它們呢!
  我以前反對拔牙,一則怕痛,二則我認為此事違背天命,不近人情。現在回想,我那時真有文王之至德,寧可讓商紂方命虐民,而不肯加以誅戮。直到最近,我受了易昭雪牙醫師的一次勸告,文王忽然變了武王,毅然決然地興兵伐紂,代天行道了。而且這一次革命,順利進行,迅速成功。武王伐紂要“血流標杵”,而我的口中剿匪,不見血光,不覺苦痛,比武王高明得多呢。
  飲水思源,我得感謝許欽文先生。秋初有一天,他來看我,他滿口金牙,欣然地對我說:“我認識一位牙醫生,就是易昭雪。我勸你也去請教一下。”那時我還有文王之德,不忍誅暴。便反問他:“裝了究竟有甚麼好處呢?”他說:“夫妻從此不討相罵了。”我不勝讃歎。並非羡慕夫妻不相罵,卻是佩服許先生說話的幽默。幽默的功用真偉大,後來有一天,我居然自動地走進易醫師的診所裏去,躺在他的椅子上了。經過他的檢查和忠告之後,我恍然大悟,原來我口中的國土內,養了一大批官匪,若不把這批人物殺光,國家永遠不得太平,民生永遠不得幸福。我就下決心,馬上任命易醫師為口中剿匪總司令,次日立即向口中進攻。攻了十一天,連根拔起,滿門抄斬,全部貪官,從此肅清。我方不傷一兵一卒,全無苦痛,順利成功。於是我再托易醫師另行物色一批人才來。要個個方正,個個幹練,個個為國效勞,為民服務。我口中的國土,從此可以天下太平了。
  一九四七年冬於杭州。

外部連結:
文王秉德、武王伐紂的歷史故事,用在這裡真是幽默風趣
——摘自《從閱讀到寫作─現代名家散文十五講》

2016年4月4日 星期一

浴火鳳凰 小思

我想了很久,應不應該用上這個題目。終於決定用上。

一貫在我們成人眼中,香港年輕一輩,生於單純、無知的世代,從來未見憂患。教育政策也欠恰當指引,教他們怎樣面對世道。可是,一場意想不到的危難演變,竟逼出全新面貌來。當看到舉起如林的雙手,當看到分秒危機臨近卻沉默挺前的身軀,我為自己的軟弱而慚愧,為成人世界的某些卑劣行為而悲傷,可更為他們的安危而痛心。

也許,天意要為這一代香港人設下浴火重生的洗煉。純真的人無法想像成人世界的複雜與真偽不分,如今,他們終受真切洗煉。煉,是用火燒製使物質純淨、堅韌。但火燒煉,是必然經歷痛楚。浴火鳳凰的故事:「鳳凰是人世間幸福的使者,每五百年,就要背負人世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,投身於熊熊烈火中自焚,以生命終結換取人世的祥和與幸福。在肉體經受了巨大的痛苦和磨煉後,才能得以更美好的軀體得以重生。」我很敬畏這壯烈故事。還有一個《風俗通》的典故:「殺君馬者道旁兒」。意思是一匹好馬跑得很快,但路邊看客不停地鼓掌,馬兒遂不停地加速,結果不知不覺地被累死了。這教訓也很重要。

我病了三個星期,沒想到會遇上令人身心俱傷的事件。在嗅覺味覺全失的病態中,方知平常習以有之的感覺失去的難受。自由,也只有失去知道寶貴。

病體支離,思維力也弱。我勉強執筆寫成此文,祝禱香港平安,青年人平安。

也以此文結束「一瞥心思」專欄,向讀者告別。

2016年3月30日 星期三

給母親梳頭髮 (節錄) 林文月



        這一把用了多年的舊梳子,滑潤無比,上面還深染著屬於母親的獨特髮香。我用它小心翼翼地給坐在前面的母親梳頭;小心謹慎,盡量讓頭髮少掉落。

  天氣十分晴朗,陽光從七層樓的病房玻璃窗直射到床邊的小几上。母親的頭頂上也耀著這初夏的陽光。她背對我坐著,花白的每一莖髮根都清清楚楚可見。

  唉,曾經多麼烏黑豐饒的長髮,如今卻變得如此稀薄,只餘小小一握在我的左手掌心裏。

        噓,輕一點。我輕輕柔柔地替她梳理頭髮,依照幼時記憶中的那一套過程。不要驚動她,不要驚動她,好讓她就這樣坐看,舒舒服服地打一個盹兒吧。

2016年2月16日 星期二

可不可以說 西西



可不可以說/一枚白菜/一塊雞蛋/一隻葱/一個胡椒粉?

可不可以說/一架飛鳥/一管椰子樹/一頂太陽/一巴斗驟雨?

可不可以說/一株檸檬茶/一雙大力水手/一頓雪糕梳打/一畝阿華田?

可不可以說/一朶雨傘/一束雪花/一瓶銀河/一葫蘆宇宙?

可不可以說/一位螞蟻/一名甲蟲/一家豬玀/一窩英雄?

可不可以說/一頭訓導主任/一隻七省巡按/一匹將軍/一尾皇帝?

可不可以說/龍眼吉祥/龍鬚糖萬歲萬歲萬萬歲!